霁红

【荣霖】春色如许 10

   第二日早晨，荣石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了。

    床上的许一霖倒依然睡得挺香。荣石看着他安详熟睡的面容颇感无奈。

    他洗漱后，好歹收拾了下仪容，就出门去附近的镇子里买早点了。

    回来的时候，荣石拎着豆浆油条，还买回来了些食材和调味品。住在这里没下人伺候，许多事情需要自己动手，比如做菜烧饭。好在虽然荣石自小养尊处优，可丝毫不娇气。而且他当过兵，所以并不把亲手做饭当作件多大的事。只是他心想，这集市要是有卖床的就好了，仿佛如果真的有卖的，他就能开车搬回来似的。

    许一霖已经起床了，正在客厅里等荣石。他头发梳得整整齐齐，朝阳中的脸上满是少年气。

    “荣石，你做什么去了，”他眼角微微发红，“我刚刚醒来之后发现你不在，担心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担心什么，我这不是买早点去了么。”荣石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，抿了个一字笑。

    “来，趁着热吃吧。”

    他从厨房里拿出一个碟子，把油条扯开了放在上面，又把还冒着热气的豆浆给许一霖倒进碗里。两个人经过昨日的奔波，都盼望着能吃上一顿安稳的早餐。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？”许一霖坐了下来，指着碟子上一条一条金黄色的面食，好奇地问荣石。

    “油条啊，”荣石有些惊讶，“你没吃过？”

    许一霖摇摇头。

    “我跟你说，这可是咱们北方集市上最常见的早点了。”他给许一霖夹了一块，“你尝尝。”

    许一霖尝了一块，点点头说“好吃”，又夹了一块。他两腮鼓鼓的，像仓鼠一样的嚼啊嚼，红红的嘴唇上油光满溢。

    他本就习惯细嚼慢咽，而且油条最是劲道，一块要在口中嚼好久，不一会儿腮帮子就累了。许一霖就吃一会儿，歇一会儿，然后再吃一会儿。

    荣石看着他这可爱的样子，不禁被逗笑了。

    “你要是喜欢，我明天再去给你买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许一霖吃着油条含糊地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两人白天大致收拾了下这处宅子。

    这里虽然面积不大，但是周围环境和房屋构造却是上佳的。

    整片地方很空旷，就这里一处住宅，开车十分钟能达到周边的小镇。

    从客厅推门出去直接就是个油木铺的小露台，旁边是街道，停着荣石的车。露台的另一侧是片五颜六色的花海，各种不知名的俏丽野花开得正盛，齐膝齐腰，最高的甚至高过肩膀。花海中有条可两人并肩行走的蜿蜒小径，从这走不多会儿就能看到青青的草场了。

    荣石当初看中这里的私密性，买下它时没少花钱。想不到如今没把它用作军火库，倒像是个度假的好地方，也算是无心插柳了。

    荣石精神不济，在房间里补觉。

    许一霖正在做晚饭。

    本来荣石说他会做饭，但许一霖中午尝过他的手艺后，觉得二人以后的伙食还是自己准备更好些。他跟着春庆班走南闯北地演出时，学过些简单的菜式。

    饭呈上桌了，荣石也正好醒了，顺着饭香味儿就坐到了桌子前。

    桌子上都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。一盘糖醋鱼，一盘蘑菇炒青菜，还有两碗米饭。但对于中午没有好好吃饭的二人来说已是美味佳肴。

    许一霖直往荣石的碗里夹鱼肉，碗里的东西都快堆成座小山了。

    “荣石，你明天再买些土豆来吧，”他说着又给荣石添菜，“咱们明天晚上吃炒土豆丝怎么样？

    “肉菜呢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”许一霖想了想，“茄子炒肉？？”

    “可以。你明天和我一起去集市，就买你说的这些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那明天咱们买些土豆，茄子，肉，还有鸡蛋，这样能做个蛋汤，或者蒸蛋羹也行......”

    两人围坐在一张木质的小圆桌前，吃着些家常菜，偶尔说几句话，画面十分温馨。荣石已经很久没这样安宁地吃上顿饭了。虽然没有下人在一旁站着时时伺候，但反倒因此清净了许多。

    这几天两人都需要休整，白天很少出去，许一霖就给荣石唱唱戏，做做点心，时间也不算太难捱。晚上的时候，荣石也终于不像之前那样睡不着觉了，只不过刚躺上床时，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，依然有些难以入眠。

    许一霖最开始有些害羞，毕竟和心上人挨得这么近睡觉。但他心无杂念，反而每次先荣石入睡。荣石哭笑不得，这也太信任自己了吧？

    话说回来，他有些好奇。正常男人一天之中怎么都得有几次尴尬的时刻，但这几日和许一霖朝夕相处，荣石却从没见他失态过。他不屑深想这些腌臜事，可是偶然注意到了也觉得奇怪。

    屋子里有些闷热，荣石下床把窗户打开了，顺便点了根烟。许一霖熟睡着，没听到他的动静。

    空气中终于有些晚风的凉爽了，外面的花香也阵阵向房间里飘来。

    月色如水，从窗棂外倾斜进屋里的砖地上，映着皎白微弱的光，似温柔似清泠。

    这样的月夜，像极了许多年前的一个夜晚。

    小小的荣石坐在院子里的花架下面，边吃麦芽糖边听奶奶讲故事。

    老妇人满是皱纹的手，指向天上的一轮明月，慈祥地对怀中的小男孩说，“你看，那天上的月亮，好像个玉盘似的，又圆又亮。”她又向一颗暗淡的星星指了指，“可它旁边的星星却很小很暗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本来，星星也能发出很亮的光。可是它愿意站在月亮身边，月亮身上光芒太盛，星星就被比下去啦。”她咳嗽了一声继续说，“月亮不知道是自己的光掩盖了星星的光，它总嫌弃身旁的星星不够耀眼，于是就想把星星赶走。它跟星星说，’你太暗了，我可不想你站在我身边。’”

    “然后呢？”

    “星星听了这话之后很伤心，就孤独地离开了。他很难过，可他已经把身上所有的光都给了月亮，所以就再也发不了光了。”

    “星星好可怜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，所以说月朗星稀。天上的月亮越大越漂亮，星星就越少，因为它伤了心，就再也不肯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荣石忘了那个故事的结局，也许根本没有结局。可他隐约记得，当时幼小的他很同情那片微弱又多情的星星。

    烟抽完了，荣石将它掐灭在烟灰缸里。

    他打了个哈欠，又回到了床上。

    风清月明，一夜无梦。